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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车时，宋凌烟叫了一声：“嘉衍。”
秦时晏拧了下眉：“干什么？”
宋凌烟没有回答，眼神却越来越复杂。
她想再多看两眼，这一次比赛凶多吉少，对于她来说，最好的结果就是秦时晏平安无事。
随着一声笛鸣，秦时晏的车子如箭一般冲了出去。
宋凌烟沉着冷静地为他提供道路信息，每一个弯道和陡坡的距离都精确在一米之内。
秦时晏不禁扭头看了几眼宋凌烟，眼中多了几分赞许。
今天的她比那天极速漂移赛好多了。
只是路程过半时，秦时晏眉头忽然一蹙。
过弯道时，对车子的控制竟然慢慢吃力起来，他对自己的技术没有丝毫质疑，那只能是赛车出了问题。
宋凌烟也曾是赛车手，她也注意到了，立刻叫道：“停车吧。”
秦时晏眼中燃起一丝胜负欲，拒绝：“还有一个弯道。”
但宋凌烟心已经渐渐焦急，她已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。
“快停车！”她竭力吼了一声，同时解开安全带。
秦时晏也觉情况不对，猛地踩下刹车，眼神突然一怔：“刹车失灵了！”
他暗骂一声，正要去拉手刹，可失控的赛车离山壁只有几步之遥。
宋凌烟什么也来不及想，整个人都扑到了秦时晏面前，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前。
赛车翻滚了一圈，随着“轰”的一声巨响，才停下了这疯狂的失控。
秦时晏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，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鼻梁上，他才彻底清醒过来。
“宋凌烟？”他怔怔地看着挡在身前的宋凌烟。
没有回应，只有那鲜红的热流染红了他半张脸。
秦时晏心中一慌，凭借着职业素养强迫冷静下来。
他将座椅放低，艰难将不省人事的宋凌烟拖了出去。
逃出残破的车子，秦时晏摘下头盔，当看到宋凌烟那已是血肉模糊的后背时，心陡然一抽。
“宋凌烟！你醒醒！宋凌烟！”他的声音不觉颤抖起来，眼神和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。
宋凌烟似是听到了，她缓慢地睁开眼。
见秦时晏只是擦破了点皮，右肩耷拉着，但还算是安然无恙。
她扯了扯嘴角：“你，没事……就好。”
血顺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流了下来，染红了她的脸庞。
秦时晏瞳眸猛地一震，手忙脚乱地去擦，手却不受控地抖动着。
宋凌烟艰难地喘着气，一字一顿：“是林小冉……和别人，要害你，你不要……相信她……”
此刻秦时晏哪里还能顾及其他，他压着心口刺骨的痛意，呼吸急促：“你别说话，我带你回去！”
他右手脱臼，只能奋力将宋凌烟背在背上，一步步向终点走去。
宋凌烟用尽力气环住秦时晏的脖子，声音细微：我从来……没有骗过你，也不想离婚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秦时晏喘着粗气，努力让声音清晰，“你要不想离，我们就不离。”
他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宋凌烟，他从未觉得赛道这么远过。
而他的心也从未这么痛过，如果不是背上的人，他可能会输给这股疼痛。
宋凌烟感受到秦时晏沉重的呼吸，她轻轻安慰：“我得了胃癌，晚期，活不了……多久，所以你…不要…感到抱歉。”
秦时晏闻言，心猛地一颤，步伐都混乱了：“又撒谎！你还说从来没骗我，你现在就在骗我！”
宋凌烟想喘口气，却越觉艰难，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慢慢变白，白到刺眼。
“离婚协议书……在我房里，我已经签好，字了……”
“你别说了，马上就到了，坚持住！”秦时晏红了眼，宋凌烟的血顺着他的肩流了下来，浸透了他的赛车服。
“嘉衍，我好困……”
他颤抖着，一句句叫着：“不要睡！不准睡！！”

宋凌烟靠在秦时晏肩头，看着天空的眼神渐渐涣散：“你能……答应我最后，一个愿望吗？”

她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慢慢飘远，秦时晏赤红地双目满是恐慌，却仍旧强硬吼着：“我不答应！什么话留到你治好伤出了院以后再说！”
秦时晏脚步越来越快，他看着不远处的终点，几近快要崩溃的心燃起一丝希望。
他张开已经干裂的唇，想奋力喊一句叫救护车。
可话还没出口，宋凌烟轻飘飘的声音率先一步落在他耳内。
“我的愿望是……忘了我……”
话音刚落，轻轻环住他的手臂陡然滑落，耳畔的呼吸也彻底消失。
周遭所有的声音好像都随着背上人的呼吸而消失了。
秦时晏的耳畔只有宋凌烟轻轻的“忘了我”三个字。
“……宋凌烟？”
“嗒——嗒——”
回答的只有从宋凌烟指尖滑落下的血滴砸在地上的轻响。
突然间，秦时晏有种落入深渊的失重感，其他赛车呼啸而过的从身边冲了过去。
他恍惚地看着前方的终点，重新迈开腿：“什么离婚协议书，什么最后的愿望，我都不会答应的……”
“宋凌烟，醒醒，我们到了，真的到了，你醒醒……”
秦时晏仰着头，血红色的视线渐渐变黑，一种从未有过的抽离感将他包围起来。
在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奔过来的同时，他陡然跪倒，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倒了下去。
……
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秦时晏的鼻内，一路横冲直撞到大脑，最后将他迷蒙的意识变得清晰，却又多了几分疼痛。
秦时晏缓缓睁开眼，有些晃眼的光线让他还不太适应地眨了几下眼睛。
只是一瞬间，“宋凌烟”二字猛地钻进脑海中。
他瞳眸一怔，赛车事故的最后一幕好像又在他眼中重演了一遍。
宋凌烟！
秦时晏猛地起身，才刚掀开被子，病房门忽然打开。
林小冉见他醒了，目光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诧异。
“嘉衍，你终于醒了！”她跑上前，泛着泪花的眼中满是欣喜和担忧，“你都昏迷四五天了，吓死我了。”
秦时晏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头：“宋凌烟呢？”
林小冉嘴角的笑意僵住：“她……”
她的欲言又止让秦时晏大为烦躁，更是让他觉得心底不安。
他冷冷地瞥了林小冉一眼后下了床，准备自己去找宋凌烟。
可在脚刚沾地的时候，他腿忽地一软，差点栽倒，林小冉扶住他：“你干什么去啊？”
“让开！”秦时晏推开她，紧咬着牙关撑起有些无力的身子冲了出去。
林小冉见他背影消失在房门，眼中的担忧瞬时消失。
她冷哼一声：“没想到还挺在乎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的。”
空荡的医院走廊，秦时晏无头苍蝇似的打开一个又一个病房门，可没有一个是宋凌烟。
他靠在墙边，双臂耷拉在两侧，被汗浸湿的黑发贴在额前。
为什么？宋凌烟为什么不在？
秦时晏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，恍如一个缺氧的病人。
心里的不安快要把他吞没，甚至让他难以思考该去哪儿找宋凌烟。
“徐先生……”
一个护士有些害怕地看着他，在撞上那红而冷冽的眼睛后又是一个寒颤。
她有些哆嗦将秦时晏的手机递了过去：“您的手机，您昏迷期间有个叫秦南澈的人给你打过很多电话。”
秦时晏闻言，眼眸一沉。
将手机接了过来后一看，足足有十三个未接来电，还有一条短信。
对于秦南澈，他没好印象，他和宋凌烟亲密的样子就像扎在他心中的刺，恨不得拔出来烧成灰烬。
他来电话，肯定市想问他宋凌烟的事情。
想到这儿，秦时晏心又紧了紧，正准备呵住那要离开的护士，问她宋凌烟在哪儿，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。
又是秦南澈。
秦时晏手不觉收紧，阴着脸接了：“喂。”
“盏盏的骨灰，你还要吗？”
听筒内秦南澈的声音并不大，却像一道响雷传入秦时晏的耳内，最后在大脑中炸开。
他下颚颤抖着，咬牙切齿：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如果秦南澈在他面前，他一定会撕烂他那张嘴。
对面沉默了几秒，低沉沙哑的声音才慢慢传出来。
“城郊墓园，随你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