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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死了。”
很轻的三个字。
但落在江染眠的耳朵里，却犹如千斤重。
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楚煜，嗓音明显带上了怒意：“这一点也不好笑，楚煜。”
楚煜握住了拳头，骨节被攥得泛白。
若是可以，他如何不希望这只是上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？
他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瓷瓶递给了江染眠：“是乌头……皇上不久前刚将她的尸身带回皇宫，遗诏想来很快便会舟告天下。”
江染眠紧紧盯着瓷瓶，惊恐颤栗的声音喃喃响起：“怎么会……”
她猛然抬眸望向楚煜：“你昨夜忽然派人去府里找我，又让我陪着云熙，可你分明一直跟着她，为何不亲自上前？”
“楚煜，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？！”
楚煜的思绪一瞬被扯回昨夜——
书房。
“他既不愿安稳坐这皇位，便换个人！”楚煜神情淡然，但语气中透露着的威慑力半分不减。
侍卫楚深犹豫地看向他：“王爷，那……长公主呢？”
闻言，楚煜眸色一深，却久久没有说话。
若是将沈明慎拉下皇位，那身为长公主的沈云熙要如何呢？
沉默了半晌，正在楚煜想要开口的时候，却听见外面响起极轻的一声。
他顿时敛起眉，对楚深使了个眼色。
楚深颔首，手握在刀柄上猛地就推开了门。
然而，他神色一怔，随即就退回了屋中：“王爷，是……长公主！”
楚煜当即便起身踏出了书房，只见那茫茫夜色中匆忙离开的身影果然单薄。

刚才他说的话，她都听见了吗？

他心里无端发慌，几乎是下意识就追了上去。
从王府离开的一路上，楚煜始终跟在沈云熙的身后，但她失神走着，并没发现他。
眼见夜空中飘起雪花，他让楚深去将江染眠找来。
楚深不解地问：“王爷，您为何不上前？”
楚煜黑如深谭的眸子里有一丝波动，脸上却毫无表情：“她是长公主，我是朝臣，我和她的关系……只能到此为止。”
静默须臾，他忽地又道：“楚深，那些计策……暂且都先搁下吧。”
“为何？”
楚煜深深凝望着沈云熙的背影。
“她不能没有沈明慎。”
东院万籁俱静，只有屋檐上融化的雪水滴落的声音。
江染眠听完楚煜说的一切，眼神茫然而错愕。
“你说，云熙是为了让你和皇上放弃对彼此争斗的念头才会……可是，她为何不能直接劝说你们？”
楚煜眸底的情绪瞬息万变：“因为，她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我和沈明慎。”
两个男人都不是会服软的性格。
沈明慎忌惮楚煜的权势，惟愿能一击既败，斩草除根。
而楚煜对于沈明慎无故的疑心，感到恼怒。
他们又怎么会可能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，将心里话都剖出？
沈云熙正是明白这一点，知晓她的劝说两人都不会听，可身为长公主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君臣离心，害得整个江山覆灭。
所以，她选择用自己的性命来结束这一切。
而她将一切都慎重仔细地考虑了，却唯独不在意自己。
正如三年前，为了护住沈明慎，沈云熙毫不犹豫地喝下那杯毒酒一般。
她始终都带着赴死的决绝，不曾犹豫一瞬。
江染眠眼眶已然通红，她偏头深吸了口气，将酸涩的泪意生生忍住。
“从前我答应过她，待来日她成为长公主，由我来保护她和北舟。但我没做到，甚至……甚至根本不知她承受了什么！”
楚煜缓缓看向她，薄唇抿了瞬：“她不会跟你说的，她对你一直心存愧疚……大抵正是因为如此，她才会在昨夜求了那道与我和离的圣旨。”
江染眠狠狠怔住：“和离？”
她倏地就想起了昨夜沈云熙说，若是自己有机会能和楚煜在一起，一定不要错过。
竟是这个意思？！
沈云熙竟是从在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，就已然策划好了一切吗？
求和离圣旨，与在乎的人告别，最后……赴死。
江染眠心口一阵抽疼，悔恨如潮水般地从心底涌上喉咙。
自己为何就没有发现她的异样！
而楚煜的悔恨不比江染眠的少。
他今日进宫，本就是想与沈明慎好好谈一谈的，他不想再让身子虚弱的沈云熙再为这些事跟着伤心劳神。
然而谁能料到，所有事情都只差一步。
一步错，步步错。